在言辭睡著的這段時間裏，齊耀考慮了很多自己和言辭未來該考慮的東西。譬如要不要真的再信他一回，又或者這次原諒言辭，他要怎麽面對言辭那些背景覆雜的家人？

思索間靠著睡著的言辭咳嗽了幾聲，言辭頭一偏原本搭在被子上的手自然無比地摟住他的腰。

咳嗽的動靜太大，言辭沒多久就醒了。想起之前發生的事，言辭不敢賴床，他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急忙確定齊耀還在不在自己身邊。

在看見好好坐在自己身邊的齊耀時，言辭才松了一口氣。

“咳咳……齊耀，幾點了？”感冒加上通宵，言辭腦子有點混亂。

“下午四點。”齊耀皺著眉把被言辭弄下去的被子撿起來，給人搭好。“病還沒好就別這麽折騰，到時候你歇菜了辛苦的還不是我。”齊耀對言辭這個態度非常不高興，他總覺得從某種方面而言，他就像是養了個兒子。

還是個叛逆期的兒子。

看齊耀在擔心自己，言辭倆眼睛樂得瞇成了一道縫。他老實躺下，然後拉上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。最後想了想，他把手伸出來抓著齊耀的手，然後才安安分分躺在被子裏。

毛茸茸的腦袋靠了過來，輕輕地抵著他的腰，“齊耀，你不會再走了吧。”

試探性的語氣，怕齊耀會立馬點頭說要走，言辭說話的聲音小的可憐。

走還是不走，分還是不分，齊耀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。要真走，他肯定舍不得。要是留下，他又覺得心裏這股惡氣出不去。

齊耀沒去看言辭渴望的眼神，他說：“給你個試用期，試用期結束之前要是你沒再鬧出什麽幺蛾子，我就留下。要是你再給我弄這招，我走了以後就不用再來找我了。”

“嗯！”言辭用力點點頭，就剛剛等齊耀回答的那段時間裏，他抓著齊耀的手，手心裏布滿了汗水。

幸好齊耀留下來了！

大冬天的，齊耀不知道眼前這個暖爐到底是多怕熱。被一雙黏黏糊糊的手抓住，齊耀挺不樂意。他抖了抖被言辭抓住的手，然後從一旁的床頭櫃上扯了幾張餐巾紙丟言辭被子上。

“趕緊擦幹，別把你手上的汗弄到人家被子上。”

言辭無奈地笑了笑，拿過被子上的紙，仔仔細細地連著指縫都擦幹凈。

厚著臉皮把擦幹凈的手再握上去，言辭偷偷瞥了一眼齊耀的面部表情，“這下可以了吧。”

齊耀翻了個白眼，心想自從捅破窗戶紙之後，這小菜鳥倒是越來越不掩飾自己的本性了。

敲門響起，齊耀正想起身去給人開門。結果還沒等他起床，躺在身邊的言辭突然躥起來，越過他直奔房門。

言辭拉開門，在看見門口站著的葉契時臉色沈了下來。

“嘖，你自己作跟我擺臭臉也沒用。”葉契不想多理會言辭，他越過言辭徑直走進房間。

看見臉色緩和不少的齊耀，葉契稍稍松了一口氣。以他對齊耀的理解，這家夥八成是已經原諒那小菜鳥了。他雖然不想讓齊耀一直因為這件事傷神，可齊耀這快就遂了那小子的意讓他有點不甘。

葉契頂著一臉覆雜的表情往齊耀身邊一坐，完全忽視某個在他身後給他甩眼刀子的人。

“就這樣了？”葉契眉毛往上一挑，開口問齊耀。“你這就讓那小菜鳥順心了？”

他語氣有點酸。

“和你一起十多年，我竟然不知道花言巧語原來對你也有用。”

齊耀被葉契這樣給逗樂了，他擡起下巴指了指隔壁房間。他說：“彼此彼此。”

“嘖，他那才不叫花言巧語。”哪壺不開提哪壺。葉契一說起王川心裏就煩躁，這人在某種方面和齊耀家的小菜鳥簡直如出一轍。明明老男人一個，非得要上趕著學人家小奶狗。對此葉契只想讓王川和言辭倆離遠點，免得這兩個智商低窪交叉感染。

齊耀笑了笑，沒說話。

“以後你可不能慣著他了，你看他那樣，有恃無恐的。”葉契撇嘴，忍不住數落起言辭來。末了，他才想起自己來這趟的原因，便急忙補充說：“王川差不多快醒了，等會我們就回去吧。”

“嗯，我隨時都可以。”齊耀點點頭。

“那好，我現在就去叫他起來。昨天買的東西你讓那小菜鳥幫你帶上，你自己千萬別動手去提啊。”

葉契碎碎念地囑咐了一番，然後急急忙忙地推門走了。等葉契的腳步聲徹底消失，一直站在房間角落的言辭才慢慢朝齊耀走過來。他小心翼翼地扶著齊耀的肩，把人扶起來。

“齊耀你別動，鞋子我來幫你穿。”言辭摁住想要彎腰穿鞋的齊耀，聲音嘶啞的說道。

以往在家的時候言辭每次出門都走得特別早，能給齊耀穿鞋的機會不多，這還算是頭一回。齊耀一向是個不拘小節的人，身體上發生的細微變化，只要不是特別妨礙他做事他基本不會主動告訴別人。

所以言辭在給齊耀穿鞋時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齊耀的腳背已經腫了起來。

言辭很驚訝，他手指輕輕地摁了摁齊耀的腳背，“會痛嗎？為什麽不跟我說。”

說是這麽說，言辭大部分還是對自己的懊惱，他沒有及時發現齊耀身體上的不對勁。

“沒什麽大事，只是腫起來誇張了點而已。”齊耀動了動腳趾，“別發呆了，先給我穿上，光腳趾在外面晾著很冷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言辭動作輕柔地幫齊耀套上襪子，最後幫他把鞋子套上去。

“謝謝。”齊耀把手伸到言辭面前，“再扶我一下。”

言辭會意，樂顛顛地攬著齊耀的腰把人從床上扶了起來。

等齊耀他和言辭把該整理的事情整理好，打開門王川和葉契已經在門口等著了。

從傍晚到天亮，王川把齊耀和言辭送回齊耀的別墅之後，沒給葉契任何躲避的機會就拉著葉契飛速離開了齊耀家。回來的路上言辭也是接替司機中的一員，連續開了幾個小時的車，言辭回到家在齊耀給他倒水的空檔時間內，倒在沙發上睡著了。

齊耀嘗試喊醒他，幾次未果也只好給他找了塊毛毯，隨他去了。

回到自己家的言辭睡得比在酒店裏沈得多，連咳嗽的頻率都少了不少。齊耀從樓上書房把筆記本電腦拿下來，坐在言辭身邊開始辦公。回來的路上葉契有跟他商量過，熊兒子就快要出來了，他現在這副樣子作為老板最好是待在家辦公。少了意外不說，還能輕松點。

正中午，久違的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，透過玻璃落在沙發上。言辭被刺眼的陽光弄醒，一睜開眼睛正好看見靠在沙發上已經睡著的齊耀。他趕緊坐起身，輕手輕腳地把自己身上的毛毯拿下來，然後搭在齊耀身上。

齊耀剛睡著沒多久，本來就不算沈，哪怕言辭極力在放輕自己的動作，他還是聽到了動靜睜開了眼睛。

“我吵醒你了嗎？”言辭坐在齊耀身邊，讓齊耀能夠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
齊耀搖頭，“剛剛看電腦累了，我閉上眼睛休息會兒。”

“那要不要上樓躺會兒，等我弄好午飯，我再上樓去叫你？”言辭腦袋往齊耀那邊偏了偏，腦袋擱在齊耀肩膀上。

“不用，我又不是豬，用不著天天睡。”齊耀把鼠標放在茶幾上，起身朝廚房裏走了過去。

言辭一楞，趕緊跟過去，“齊耀，你去廚房做什麽？你想喝水我幫你倒。”

齊耀打開冰箱在裏面翻找了一會兒，然後從裏面拿出一把蔬菜，和一塊魚肉。他非常順手的把需要清洗的蔬菜和調料放進盆子裏，然後拿了小馬紮坐下來。

見言辭沒有動彈，他催促道：“快來一起做飯，我還是負責擇菜。”

“就來！”言辭沒想到齊耀還是像往常一樣，心裏又暖又澀。鼻尖一酸，趕緊小跑過去洗米煮飯。

弄完自己的那份，齊耀沒急著出去，他坐在小馬紮上靜靜地看著言辭切菜洗菜的背影。他突然覺得很不可思議，就言辭以前那頭小黃毛不可一世的模樣，到底是為了什麽變成現在這樣。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，他怎麽覺得這句話放在言辭身上好像有點不成立。

大概是太過興奮，言辭這次又妥妥地忘記之前齊耀教訓的事。等午飯時間一到，揭鍋一看，齊耀早先囑咐好的兩個小菜就變成了五葷一素一湯。

早早被請出廚房的齊耀在客廳等了好半天，等言辭把那幾個大碗一趟一趟地搬出來時，他反應也不算特別激烈。言辭的心思很好懂，所以他今天也不想跟人計較這些小事。

等言辭把最後一碗湯從廚房裏端出來時，他的那碗飯上多了一個雞腿和一塊紅燒魚肉。

“坐著吃吧。”齊耀扒了一口飯，往嘴裏塞了一筷子青菜小口小口地嚼著。

言辭捧著自己的飯碗繞著餐桌轉了一圈，坐在齊耀身邊最近的椅子上。

剛落座，齊耀兩筷子青菜蓋在他碗裏的雞腿上。

“快吃，吃完下午陪我出去轉轉。”齊耀面不改色地催促道。

言辭扯著嘴角僵硬地笑了笑，為什麽齊耀給他夾菜，他反而高興不起來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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